1973,杨星火采访岗巴营政委吴邦集查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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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访岗巴独立营政委吴邦集（下）

（年9月4日）

一、岗巴营基本情况

年2月，我任岗巴独立营副政委。

岗巴独立营是年12月，由江孜军分区派情报科科长郭吉才，带领有关人员开始筹建的（当时是以小团编制而筹建）。

年3月正式成立康巴独立营（当时为康巴县，后来将康巴更名为岗巴。所以康巴独立营也更名为岗巴独立营）。耿子良任第一政委、齐国纯任第一任营长、刘瑞丰任副营长（原任昌龙边防队队长）。岗巴独立营第一届领导班子由此产生，郭吉才返回江孜军分区。

岗巴县属喜马拉雅山高山地貌，岗巴县城所在地海拔多米。我营营部、四连驻岗巴县城所在地。管辖查果拉边防队（海拔米）、塔克逊边防队（驻地海拔多米）、昌龙边防队（米左右）、步兵四连（驻地海拔多米），营值队（驻地海拔多米）。我营隶属分队驻守在喜玛拉雅山脉中段的中锡边境上，全营部队驻守的海拔最高点是米的查果拉边防队，全营驻地平均海拔多米,年冷冻期平均长达8个多月。是全军建制营驻地海拔最高的部队，也是全世界军队建制营驻地海拔高度之冠。左邻亚东独立营，右邻定日县长所独立营。

查果拉边防队于年12月29日，被中华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命名为“高原红色边防队”。

我营防区：中印、中锡边境线全长多公里；东起查果拉边防队巡逻的空扬米山口,西止昌龙边防队巡逻的楚坦尼玛山口。担负国界传统边境的25个山口（高地）武装巡逻任务；其中：查果拉边防队常年武装巡逻以空扬米为主的山口、高地有2个（年英军入侵西藏江孜，其中一部就是从空扬米山口入侵至江孜）；塔克逊边防队常年武装巡逻以达吉山口为主的七个山口（高地）（年12月12日，四连连长李文荣同志带队巡逻时，与印军相遇，李连长就牺牲在该山口）；昌龙边防队常年武装巡逻以拉多拉山口为主的六个山口；四连常年武装巡逻以开鲁山口为主的十个山口（高地）。达吉、开鲁两大山口是我营通外山口（道路）重中之重的两大山口，也是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两大山口。

我营正面驻着印军山地阿步第十七营。印军所有通往边境的战备公路基本完工。阿步17营营部驻君塘，距开鲁山口76.5公里。

我部主要任务：严守边境,维护治安,防止印军入侵和回窜叛匪骚乱。

海拔米以上被科学家称为“生命禁区”。我营干部战士就是在这极端艰苦恶劣的“生命禁区”，卫国戍边。营党委始终注重加强苦乐观的政治思想工作，发扬艰苦奋斗、边疆为家，以苦为荣的“查果拉精神”，牢固树立扎根高原，艰苦戍边，“不恋家乡景色艳，愿与雪山共百年”的思想。在冰峰雪岭站岗执勤，在海拔5米至的25个边境山口（高地）实施武装巡逻，守护神圣边境领土安全。

我营军民关系融洽，军民联防密切，县人武部抓民兵建设有声有色。驻岗巴营有关单位边防外亊工作（争取藏民回归，争取外出人员减少）出色。年平叛以前，由于叛匪的造谣和胁迫，藏族同胞跑了60﹪。经过10年以来的艰苦细致工作,现在基本都争取回来了。例如：吉汝村全村有住户64户,曾跑出去62户,现在全部回来了。

岗巴营在县委党的一元化领导下开展各项工作,加强边防建设,事迹比较突出,军队和地方上都有不少动人故事。

（二）查果拉哨所的优秀指战员

查果拉哨所党支部抓教育,自始至终联系国内外阶级斗争、路线斗争,理论联系实际；学习马列、毛主席著作,树立正确的苦乐观、生死观。进行“长期建藏、边疆为家”的思想教育。

张志富指导员教育战士张振福看地图时说：“不要仅仅看查果拉离家乡有多远,要看世界地图,’站在查果拉,眼看亚非拉’。要到三大实践斗争中去锻炼,经风雨,见世面。”

查果拉边防队队长胡同德,对队里干部战士思想情况,做到心中有数,对存在的问题,想方设法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去解决。他常念道：“老大难老大难，只要老大认真去解决，问题就不难”。

去年，全队超期服役战士,向党支部写决心书,申请留在查果拉。“只要党和人民需要,我们就站岗站到帝修反灭亡,扛枪扛到全人类解放”。

查果拉的好门巴薛生魁同志，给藏族群众看病。

医生薛生魁背着药箱常到吉汝乡三个村庄、春﹙冬﹚季牧场巡迴给群众巡诊治病给药，被牧民群众称为“雪山上的好门巴”。

年,夏普村一名孕妇难产,用马驮到查果拉哨所生了个孩子。支部开会研究决定,腾出一间房子给这母子俩住下,在哨所吃住一个多月,队里没有收取一分钱的伙食费,这个小孩取名叫“查救”,这个小孩现在快7岁了。

机要员杨光华,血色素增到24.8克、红血球万,不下山住院,为保障边防与领导机关联络畅通,日夜战斗在自已岗位上。

有一次，查果拉哨所干部战士去海拔多米的山口执行封堵任务,战士张明全晕倒了,他舒醒后爬起来又往前走，他说：“只有在艰苦环境中经得起摔打,才能在未来的战场上不畏枪林弹雨、战胜敌人，取得胜利”。

六班长邓星年,当过给养员,家里比较困难。他文化水平不太高,但他思想工作做得好,把班里搞得有声有色。他了解每个战士的家庭情况,并根据战士不同特点做思想工作。他善于用忆苦思甜去做思想工作,对好面子的战士单个做工作。他以身作则,严于律己,这个班的战士思想稳定,有两名战士分别荣立三等功一次。

勇敢、坚毅、无畏、乐观，这就是查果拉指战员的品格；艰苦不怕吃苦，缺氧不缺精神，这就是查果拉指战员在风雪中磨砺出的军人本色。

（三）难忘抗雪救灾

年3月，我从分区后勤部调到岗巴查果拉边防队任副指导员。

年10月初，岗巴、亚东县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。天空乌云席卷，寒风呼啸。雪花飞舞一天一夜，地面积雪就达一公尺以上，吉汝乡春季牧场被大雪覆盖。在这关键时刻，我们接到上级电报指示：立即组织人员，抗雪救灾。

我们查果拉哨所的指战员立即行动，急边疆人民群众所急，先后派了两批人员去吉汝乡春季牧场抗雪救灾。第一批由我负责组织了五人的救灾小分队，顶着风雪前往距边防队驻地二十多公里的牧区救灾。短短二十多公里的路程，平时骑马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吉汝乡，但当时因风雪太大，只能步行。我们一行五人背着铺盖，压缩干粮、大米，全副武装踩着厚厚的积雪，一步一步往前行。狂风吹得人都站不住脚跟，双腿只能在积雪里挪动，每一步都无比艰难。天很快黑了下来。此刻，我们才行走距离目的地还不到一半的路程。雪越下越大，能见度极低，积雪最厚的地方达两米深，越走越艰险。我叫战士们在风雪较小的岩石边的一个羊圈里，就地休息到天明。

寒冷刺骨的风咆哮着，吹透衣服、手套和毡靴；每个人的眉毛像硬邦邦的小刷子，面部麻木，揪一把也不知道疼痛；身体的温度也急剧下降。我要求战士们不能睡觉，我知道，这样的天气只要一睡着就难以醒过来。更让人恐怖的是，这时狼出来觅食，狼的嗅觉相当灵敏，它循着我们身上发出的气味而来，在呜呜的寒风中，几只狼凄厉的嚎叫声，格外刺耳。

这时我向外一看，不好！我们被几只狼包围了。我们借着白雪反光，看见狼的眼睛，发出蓝莹莹的光亮。年龄最小的战士司绪伯吓得发抖。我鼓励大家不要害怕，握紧手中枪，听我的口令，叫谁开枪，谁就对着狼群打，没有点到名的人，不要开枪，要节约子弹，看来，今晚要与这几只狼比个高低了。我的话还没有说完，几只狼就发起了攻击，朝着我们扑了过来，它们在雪地里，行走轻快，动作迅猛，一但到了跟前，我们就没有丝毫的反击力量。说时迟，那时快，我举起冲锋枪，卡住表尺，扣动板机，朝着奔跑来的狼群，哒哒哒～哒哒，两个短点射，狼群四处逃窜。但过了不久，狼群又聚拢过来。我叫两只步枪分别瞄准头狼开枪，“擒贼先擒王，打狼也要先打头狼”，必须先打败头狼。两声枪响后，头狼摔到在地上嗥嗥的叫起来，其它狼也转身逃走了。我们就这样用冲锋枪、步枪与狼群反复搏斗，直到天亮。

这一晚上对于我们来说，真是惊心动魄的一个夜晚。天亮时，狼群散去，我们继续赶路。风大雪厚，我们连走带爬，走了整整一天，才到达目的地。由于途中昼夜极度的寒冷，将我们的衣裤、鞋子和手套贴肉冻住。我和小司住在一起，当夜我的脚掌肿得像“骡驼脚”一样。第二天，牧民群众见到我的脚成“骡驼脚”一样，几名群众就用木板把我们拖到七道班，尔后拦车送医院治疗。

和我随行的四名战士有两名战士双脚冻伤严重，肌肉坏死，只能截肢。我的手脚也大面积冻伤，牧民用羊毛把我的手脚裹住，血液慢慢暖和过来，这才保住了双脚。平日里我们救助藏族同胞，关键的时候藏族同胞又救了我们，我从内心深处感谢他们。真是藏汉亲兄弟，军民一家亲。

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，双腿才痊愈。伤好后，我重返查果拉。由于事迹突出，被西藏、成都军区的记者采访报道，事迹不但登上了人民日报、西藏日报、四川日报，还被四川省电台播送。妻子后来在信中告诉我，她从广播里听到我的事迹，感到很骄傲，告诉邻居：“我的丈夫在守边防，他还是一名英雄，广播里播送了他的英雄事迹”。

这次救灾，我们查果拉哨所先后派了两批指战员参加救灾，指战员顶风冒雪到深沟里帮助群众拉牛、拉羊,把群众的牛、羊转移到冬季牧场。有20多名干部战士脚、耳朵冻伤,眼睛患雪盲,有几名同志入医院治疗,其中2名战士致伤评残。我们还把一批老百姓接到查果拉来食宿一个多月,使他们度过了困难期。

我自入伍以来，从帕里当勤务兵到亚东春培塘当侦察员；从侦察员到分区后勤部任助理员；从低海拔后勤助理员到高海拔查果拉当副指导员；从查果拉到塔克逊任政治指导员；从基层连队到营领导岗位，从军以来使我体会到：无论工作岗位怎么变动，职务怎么晋升，但艰苦奋斗戍边关，生命禁区把根扎的红心不能变动；要在异常艰苦的环境里长期戍边守点，必须树立发扬高度的爱国主义和勇于自我牺牲的革命精神，为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，舍得献出自己的一切，甚至宝贵的生命。有了这种爱国热情和献身精神，就能战胜一切艰难险阻，当好祖国西南前哨的忠诚卫士。

这正是：

甘愿吃尽千般苦，一片丹心为人民。

冰峰雪岭我们在，保卫边境永平安。

（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）

作者简介：

杨星火四川省威远县人。年生。国立中央大学化工系毕业。年5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。年随十八军进藏。曾参加修筑川藏公路、平息西藏叛乱和民主改革、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、边防建设等。在西藏工作20年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军旅诗人。

本文由刘光福、雪松整理。